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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痴不改唯义山

2017-03-17

最初迷上李商隐,是由于那一句千古绝今最为缠绵悱恻的情话:“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仿佛这来自千年前的低诉从泛黄的古书中翩然而出,字字惊心,行行血泪。刹那间,穿越历史的迷雾,有一身着青衣的文人,清瘦而落寞的身影孑然立于江边。微风起,衣袂翻飞。彼时,梨花正盛,剔透的花瓣似是月光凝聚而成。飘落的纯白花瓣似漫天飞舞的雪花,将那一抹青色吞噬殆尽。他,便是小李杜中的李商隐。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年华。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首《锦瑟》,寥寥数语,那深沉的恋栈,解不开的愁绪,梦醒后的悲怆,明明深爱却不可相守的炽热与无奈,仿佛从每一笔,每一画中流转低吟,声声如泣。犹如娓娓道来,又惊觉如泣如诉。是有多么深爱,让人明知不可为却仍执意牵起恋人的手?又是有多么痛苦,才让所有的泪水都归于无言,唯留苦涩的追忆?

深情,是李商隐诗的特点。柳宗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风流多情,终使得他年华将逝之时徒叹“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苏东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的专情······他们命中皆因情字当头,孤寂却总是结局。幽心不独伤离别,情深唯有李商隐。李熙载曾言义山的诗“深情绵邈”,真是一语中的。那个梧桐树下浅唱“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李商隐,那个写下“何当共剪西窗烛,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拥有缠绵情思的李商隐,那个料峭春风中哽咽低吟“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怅惘失落的李商隐,其惊才绝艳的文思,皆源自于情。命里当如至情至性,只是一个情字,既成就了他的才华,也埋葬了他的仕途。

年少便已初露头角的他,受牛党要员令狐楚的赏识,仕途一度无可限量。少年青衣骏马,风华正茂,其万丈才情,当时几乎无人能出其右。想来当年的义山也是满腔热血,春风得意的恣意潇洒之人吧!然而造化无常,命运弄人,令狐楚去世,让本就暗潮汹涌的朝廷霎时间风云变色,仿佛悲剧前的伏笔。骤然失去靠山的李商隐,只好徘徊于牛李二党之间,茫然无措。

而就在这时,他的命定之人出现了——李党王茂元之女,同时也是他一生悲剧的开始。历史中并没有过多的记载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毕竟名家正史总是不屑于小人物的起落浮沉。后人只知义山这一爱,便是背弃了所有。正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爱的决绝,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迎娶敌党之女,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以至于牛党中人皆传他背恩负德;他爱的不顾一切,明知此举必会招致牛党的敌视,毁掉自己的大好前程,他还是毫不犹豫。只因那爱字当头;他爱的纯粹而彻底,自爱妻死后,他便再没有迎娶她人,一生孤独。依旧是那西窗红烛,只是夜太深太漫长,再也不见那巧笑嫣兮的模样。满溢而出的思念融进酒里,青衫却早已湿透。

其实,通透如他,又怎会不曾料到当他执意娶她过门时,一切就已经注定?他不似李白般杯酒邀明月,一醉解千愁。千般愁绪,万种离殇穿身而过,徒增未减。他的泪水从未消逝,那晶莹的泪珠不慎跌入时间的沙流,结成无上的珍珠。

858年,年仅46岁的义山于忧思郁结中离开了这个他一度深爱着并怨恨着的世界。这一生,他的期盼,他的无奈,他的愤恨,他的情殇在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都化作诗句中流转千年最为凄婉的传说。情深如他,最后竟也成了痴,解不开,斩不断,忘不掉,放不下。辗转颠沛,最深的伤口从未愈合,想来那句“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怕也是无可奈何的自嘲吧。明知放下会更轻松,他却选择紧握不放,哪怕溺死也在所不惜。

古人曾有云:“虚负凌云壮志才,一生襟抱未曾开”。悲悯之情自不言明。我却认为这样评价未免有些肤浅。襟抱未曾开又如何?那些举着正义的大旗而离家弃子的人难道就高尚得多?他的情,他的痴,又岂是那些所谓的名利双全的人比得上的?他爱的彻底,恨的分明,有无奈,有悲痛,却从未后悔。

浮生若梦,义山他独身一人立于晚唐末世的余晖下,依旧是那一袭青衣,但笑不语。

文稿:高一四班 窦心笛